整理/本刊记者 张建

　　“领养的猫不花钱,但要领养必须与宠物店签署一份合同,合同约定领养人每月必须向宠物店付多少钱,用来购买宠物店所提供的养猫道具。这就是猫贷。”2024年12月,当范勤(化名)回忆起自己身背的“猫贷”,仍觉后悔。

　　范勤在2021年底与一家宠物店签了合同,领养了一只英国短毛猫品种的银渐层,约定每月向商家返还398元,共计36个月。他还了两年多的“猫贷”,却在2024年初决定“断供”,理由是:“我发现商家提供的养猫道具价格比我自己采买的价格贵3倍。”

　　最终,宠物店与范勤对簿公堂,范勤败诉。

　　随着养宠风潮的盛起,一批打着“免费领养”噱头,实则让人“贷款买猫”的商家出现了。他们在人流量较大的商场开设宠物领养馆,利用人们的爱心和对宠物的喜爱推出所谓的“免费领养”模式。

　　断供“猫贷”违约,猫咪死了仍要还款

　　2021年10月,范勤在成都某商场逛街时,一张印着一窝猫咪的海报映入眼帘,其中最抓人眼球的是四个大字:免费领养。

　　商家介绍,他们店里都是品种猫,价格基本都在几千元每只,“但是现在有机会免费把它们领养回家。”正是这句话,勾起了范勤养猫的心思。即便他从未养过猫。

　　范勤选中了一只银渐层猫,宠物店老板表示,猫确实是免费领养,但必须从店里买猫粮等宠物用品。具体方式是双方签一份还款协议:每月范勤的相关账户将自动被商家划走398元,共计36个月。这笔钱只能在该宠物店购买猫粮、猫砂等宠物用品。老板说,这是为了保证领养人不弃养,“再者,你总要去买猫粮,这笔钱不算浪费。”范勤被说服,于是签字,领猫,拎笼回家。

　　范勤是2024年初决定断供“猫贷”的。他发现,自己每月花398元买的猫粮、猫砂等,在电商平台上的同款价格还不到200元,宠物店的价格整整高了50%。”

　　此时,范勤已还了将近30个月的“猫贷”,总计超过1万元。范勤说,按照50%的溢价率计算,他多付的养宠道具钱已经能买两只当初“免费领养”的宠物猫。

　　2024年初断供后,宠物店多次向范勤催款。双方最终没谈拢,对簿公堂。

　　2024年10月,该案在成都开庭。范勤承认,当初宠物店不仅说过还款信息等事项,还告知了断供会产生违约金。

　　但这场“明知会输的官司”范勤还是决定打下去。他说:“本来以为是免费的东西,背后产生了比市场价高这么多的成本,这里面全是合法的‘套路’。应诉是我对这件事的态度。”

　　最终,法院判决范勤赔付宠物店2900元。这也是猫贷合同上此前写明的违约金。

　　范勤断供“猫贷”要赔偿,有人领养的猫咪死亡后还得继续还款。

　　孟女士在一家萌宠领养馆“免费领养”了一只小猫。“领养”本身不花钱,但商家“为了证明领养人有能力负担养宠开销、防止弃养”,要求她每月花389元在店里购买猫砂、猫粮、猫罐头等宠物用品,共消费13个月。

　　孟女士和商家签订了“领养”合同。没想到,小猫回家第七天就出了问题。

　　孟女士家属表示,他们按照领养馆提供的方法医治,结果越治越严重。他们将小猫送到宠物医院后,被检查出猫瘟,最后救治无效,小猫死亡。

　　孟女士称:“我每个月还要花389元买猫粮。他们打着‘免费领养献爱心’的旗号,实际就是为了让我们签‘猫贷’。”

　　孟女士无法接受“猫财两空”的局面,但店员解释,小猫的死亡是在七天“质保期”后,无法处理协议解除事宜。

　　免费领养其实是变相买卖

　　据悉,目前宠物馆在推行宠物领养业务时,针对宠物健康状况的措施和标准并不统一,宠物健康保障时间在2天到1个月不等,疾病范围也各有不同。一旦宠物生病或死亡的时间超出合同约定期,或者疾病类别不在猫贷合同保障范围内,领养者很难让宠物店为宠物的健康状况负责。

　　有网友将猫贷合同称为“宠物业的阳谋”:宠物店、猫贷合同都没有回避还款事项。还款期数、额度、违约责任、健康保障范围……商家一般都会在签署合同前向领养人说明。

　　上海市浩信律师事务所张睿哲律师认为,既无关键事实隐瞒,又遵循双方自愿,可以确认的是,多数“猫贷”合同是有效的,是受法律保护的,领养人是有义务履行的。“在明知该种商业模式,且合同中也明确约定了购买金额的情况下,消费者如果签署合同之后反悔,想以欺诈等理由撤销合同,是很难的。”张睿哲表示,这也是有人在领养宠物死亡后还要继续还“猫贷”的原因。

　　如此看来,所谓的免费领养只是噱头而已。

　　陈先生是一家宠物店的负责人,有着15年的从业经验。他表示,免费领养实际上就是活体售卖的新模式。他说:“羊毛出在羊身上,活体成本和宠物用品成本其实都算在‘猫贷’里面了,领养者的实际花费支出比直接买猫喂养的成本要高出许多。领养一只蓝猫、布偶猫需要每月还款300多元,至少还24个月,实际付费8000元左右。蓝猫的批发价约300元,布偶猫约600元。扣除每个月发给领养者宠物用品的成本,商家的利润至少可以达到50%。”

　　还有商家公开了赚钱“秘籍”:“如果有三款猫粮:一款成本5元,猫吃了会慢性死亡;一款成本10元,猫吃了没有任何作用;一款成本15元,猫吃了能健康生长,一定要喂5元的。猫吃死了,主人才不会找你继续要接下来的用品,而你每个月还要从他的卡里扣钱。他没办法了,还得找你再来领养一只。”

　　签订合同前要擦亮双眼

　　湖北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负责人杜帆认为,宠物商家之所以采用此种模式,是因为无偿领养的噱头对顾客更具吸引力,且能将更多风险转嫁到顾客身上。

　　杜帆进一步分析,这种商业模式看似能规避弃养行为,实则会助长盲目购买宠物的风气。他说:“很多学生如果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,可能会放弃养宠物。商家采取网贷、分期付款甚至‘0元购’的方式,把一次性拿出来的钱分成了很多期,减轻了压力,导致一些学生一时冲动养了宠物。”

　　四川恒和信律师事务所律师夏先锋表示,领养合同的性质实质上是附分期条件的赠与合同,该类合同对领养人设置了更多的义务,领养时应充分了解。

　　签订此类合同时应注意什么?夏先锋建议,首先,领养人应要求商家明确告知领养宠物的品种、健康状况、血统证书等确定宠物价值的信息,并在合同中载明。其次,要求商家明确告知分期购买套餐的金额、期数,并对分期套餐的猫粮猫砂品牌、规格明确约定,对于明显超过市场价的套餐价格应要求商家调低,对于套餐中明显超过宠物实际需求的产品、数量也应要求商家减少。领养人应充分了解合同中约定的违约责任,对于高额的违约金或利息,应拒绝签订。

　　对于签订了此类合同的领养人,若要维护权益,应收集并保存相关证据,如合同、宣传单、网页、聊天记录等,如能证明商家存在误导消费、隐瞒真实情况,可以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、消费者协会投诉举报,要求撤销或变更不合理的合同条款;投诉无果,领养人可以向有管辖权的法院起诉,要求撤销领养合同,并退回之前的消费。

　　杜帆建议,如果有养宠需求,可首先咨询当地正规的流浪动物救助机构。他表示:“正规机构里待领养的动物大多是成年的,以中华田园猫、田园犬为主。我们一直倡导‘用领养代替购买’,真正的领养应该是不介意动物的品种,是对生命的尊重。”

　　(资料来源:新京报、央视新闻微信公众号、红星新闻、正观新闻)